二叉树爱情 - 7.感恩节

感恩节的前一天，晚上七点时天已经黑了，四周点起了灯光，各家各院也都开始收摊。
肖含章一个人将立在门外的牌子拿回来准备收拾关门，一个穿着讲究的老者立在门口，不住的往店里望，肖含章稍稍打量一下，不等老者开口，便道：“要关门了，明天再来吧。”
老者名叫娄博明，曾经是古城公安局局长，娄局长在位时，曾破获各类大案命案十几起，是年轻人学习的楷模。从位置退下来也有近七八年时光，每天在门口下下棋，去公园打打拳，生活比较惬意。娄博明听肖含章说完，仍往店里望来望去，似乎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，娄博明才问：“肖大师不在？”
肖含章一听就知道娄博明找的是自己的父亲，道：“父亲三年前因车祸去世，店中现在由我打理。”
娄博明说：“十三年前我与肖大师有一面之缘，蒙肖大师指点，算是一帆风顺，甚是佩服肖大师洞悉世事的智慧。”说着，示意肖含章先把东西收拾好，又道：“今天旧地重游，一是来看望故人，二是求个卦象。”然后又叹口气说：“故人已辞，只能空余怀念。”
肖含章在娄博明说话间，已经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，说：“即是先父旧相识，本不应该推辞，但我自幼患有眼疾，日落后是不看卦象的。如先生不求卦象，倒可进屋一叙。”
娄博明进屋坐在肖含章的对面，回忆道：“十三前令尊也是这般，那时的天比现在还晚点。不过正值酷夏，倒是没有这般黑。”
肖含章知道父亲眼睛也不好，自己就是遗传父亲，问道：“不知先生当年求的什么？”
娄博明当年正值公安局局长退位，有资格当局长除自已以外还有两人，其他两人在副局长的位置上干了也有几个年头，自己资质比起来就低了不少。娄博明本不是争权夺势之人，但家人朋友都建议娄博明“活动活动”，娄博明一时不知所措，整日为此烦心。一日路过肖父店中，本想去求个挂，看命中是否能当上局长，不想肖父自告“夜不能视”，可让娄博明先说明来意。
娄博明本不愿和人提及此事，但对于一个陌生人，仿佛找到发泄的对象，从局长退位、局中各种形势到每个候选人性格都说了，肖父一听，劝娄博明别做任何“活动”，干好自己本分工作，让另外两个副局长去争，以行动来证明自己能力，这样才有更多机会。肖父最后说：“命中有时终须有，命中无时莫强求。”

肖含章听娄博明大致回忆完，感叹父亲的明智和随缘，问：“娄先生今天来此所问何事？”
娄博明准备从口袋中掏出香烟，意识到不适合，强忍着又放了回去，叹口气道：“都是我那老婆子的不好……”
原来娄博明在退休后，和妻子的老年生活一直很惬意，妻子不比娄博明，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，娄博明在位时还多少有个应酬，退休后妻子闲着无聊，又不爱出门逛街，整天想带孙子。娄博明儿子娄君昊是部队干部，育有一女一子，妻子没有工作在家专心带孩子，娄君昊为解母亲思念，且儿子还小，没到上学年龄，就把儿子让母亲带着。不成想今年小孩在一次玩水中溺死，娄博明晚年的幸福生活算是走到了头。
肖含章听完娄博明说起伤心事，没有过多安慰，一直静静听他继续说：“老婆子不能接受事实，总认为是自己的错，不应该带孙子去玩水，不应该总想着带孙子。我这也不知道如何安慰，想着老婆子比较迷信，想从这方面入手，给她个心理寄托也好。”
肖含章听后说：“怎么个给法？”
娄博明说：“前些天跟一个街头算命的商量了一下，然后带老婆子去他那里算命，让他给老婆子说其实孙子没有死，只是被观音娘娘看上收了弟子，如果想念，每天上柱香祈求观音娘娘让孙子回来，想那观音娘娘大慈大悲定然会同意的。”
“但是老婆子是死认理的人，听完后每天给观音娘娘上三炷香，一个多月不见观音娘娘大发慈悲，又去找那算命先生。算命先生随便胡诌说他已算到观音娘娘已经同意让孙子转世为人，现在就在某村某镇等等。”
“这不说倒罢，老婆子到指定的地点看到真有一个年龄相符的孩子正在玩水，认定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孙子转世。”
娄博明说话间已经点着了一根烟抽了起来，听到肖含章咳嗽了一声，忙把烟灭了，说：“现在我真是不知道拿老婆子怎么办了。跟了我半辈子，从漏雨的房子到不足十平米的筒子楼，什么罪都受过来了，生活好了，却弄成这样，我真怕她再出点什么事，你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上……”
娄博明说话间已经有些颤抖，肖含章倒是很平淡，随口安慰了几句，说：“娄先生别太多着急，心病还须心药医，哄骗总不是办法。”
肖含章又道：“我观娄先生面相，不是无后之人，令子必定还会再生儿子，到时尊夫人自然会好起来。娄先生可将这些话转告尊夫人，不要为过去错过的事情自责，更伤心的还是其父母。”
娄博明听完肖含章这些话，有点怀疑的问道：“姑娘所说可当真？”
肖含章说：“道理不虚，至于面相之说，是真是假，将来自会知晓。”

送了娄博明后，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，天已经完全黑了。肖含章在太师椅上躺了少许，突然一道影子挡住灯光，肖含章看见店内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。
肖含章打量了一下来人，很明显是一个外国人。轻声道：“先生，有什么事？”
来人似乎没听懂肖含章语气中的意思，用一口不算标准的中国话道：“算命。”
肖含章说：“今日太晚，算命明天再来吧。”
外国人说：“今天算命，明天感恩。”
肖含章突然记起这人是谁，笑道：“原来是肖爻的朋友，快请坐。”
外国人中文名叫李知，是肖爻几年前在参加西京的软件沙龙时认识的，两人聊得投机故一直联系。有一次也是感恩节前一天，两人一起在吃饭时李知问起肖爻父亲的职业，肖爻如实相告，李知熟知中国文化，一直对命理等神秘东西很是敬畏，非要肖爻给自己算一卦。肖爻虽从小排斥父亲的职业，但是耳融目染也知道不少，看手头也没有道具，就让李知在纸上随意写个数字。然后说咱们都是程序员，就临时变通，把这个数字转成二进制取后六位。
然后给李知大概讲解了一下中国易经八卦，说了一下六爻预测。李知知道二进制就是莱布尼茨从中国八卦中得出的灵感，更是对这种算法深信不疑。当时得出的是家人卦，肖爻忘了解释，就给肖含章打电话询问，肖含章电话中问李知问什么，李知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，肖爻说就问姻缘吧。
家人卦在六十四卦中属上卦，但是问姻缘却是不好的，肖含章暗叹肖爻不会说话，既然李知不知道问什么，家人卦求财，求家运等都是很好的，肖含章也不好过多说什么，照实解卦。
之后听闻李知真和女朋友分手了，感恩节前算命之事也传为“今天算命，明天感恩”的笑谈。